南都社論

　　東北大學秦皇島分校的1.6萬元“天價住宿費”調查結果出來了，秦皇島市政府聯合工作組日前發布調查情況通報稱，目前未發現強制學生入住鵬遠公寓情況，但鵬遠公司存在私自漲價、虛構成本、捆綁消費、恐嚇催繳等諸多問題。

　　沒有學生被強制入住，目前“自愿入住”的學生想退還是能退，但這次的“天價住宿費”風波于社會而言絕非“虛驚一場”，從中可以看到高校后勤社會化過程中學校、學生和企業三方的角色定位以及所應當反思的方面。

　　首先必須得說，無論家長還是學生，對當下公辦大學乃至民辦大學的住宿收費都有一個基本的心理預期，高校即便要提供差異化、市場化的高品質同時也是高價的后勤服務，最起碼要做到提前告知，并給學生提供充足的選擇空間。

　　如調查結論所言，東北大學秦皇島分校在此番開學告知中并未涉及1.6萬元所謂“增值服務”的內容。不僅如此，按照目前學校宿舍和鵬遠公寓的入住情況和“房源”數據，也很難說學校為學生的真正“自主選擇”提供了充足的選擇。如果學校供應的平價床位不足，則學生的“自主選擇”便客觀上成為一種“被迫選擇”。需要進一步調查的還有，學校在招生、迎新和辦理入學過程中，是否存在以方便管理、集中住宿等名義所進行的某種“誘導”？

　　當然，高校后勤社會化的初衷之一就在于能為學生提供更多元的選擇，事實上，此番陷入爭議的鵬遠公寓所提供的多種房型(特別是收費相對不那么“天價”的四人間和六人間)也有不少學生根據需求選擇。

　　對學生和企業(尤其是參與高校后勤社會化的企業)而言，“后勤社會化”雖非徹底的市場化，但也需要遵循基本的市場規則，雙方主體都應當有最基本的契約精神。企業不能由著性子亂漲價，在高校后勤社會化中要充分考慮到學校的學年設置，制定相對穩定的價格標準。而作為大多已經成年的大學生，也要能為自己的消費選擇負起責任，涉事企業“催繳”中的方式方法問題需要有關部門介入調查，但各種因畢業欠費引發的紛爭現在看來也已經不是小事。

　　學生的“自主選擇”要真正能夠自主，但高校后勤社會化主體的“市場行為”卻遠非“讓市場的歸市場”那么簡單。由裁判文書網查詢可知，此番涉事的鵬遠公司近年來多次因住宿費糾紛出現在法庭上，秦皇島市物價局在2017年因鵬遠公司公寓收費問題(當時涉及的服務費標準是600元)對其做出過行政處罰，被法院兩次判決認定“法規適用錯誤”，這或許客觀上使地方執法部門一度對鵬遠“天價宿舍”問題有所回避——短短幾年時間，“增值服務費”迭代升級，從600元到1800元，再到現在的14600元……

　　但事實上，司法判決中所言“法規適用錯誤”僅僅指向具體行政處罰的法律依據援引錯誤，而并非對涉事公司肆意漲價行為的認可。按照河北省物價局、教育廳、財政廳2008年聯合出臺的“規范高校收費管理”的文件，“非國家財政性經費投資興建學生公寓”住宿收費標準“由物價局、教育廳審核制定”，市場化模式興辦的高校公寓服務顯然亦非可以完全市場化定價的領域。對違反“政府指導價”的經營行為，即便在前述“法律適用錯誤”涉及的同款規范中也有對應罰則，及時監管違規漲價仍可援引正確的法律法規依法進行。不因具體行政訴訟勝負而客觀上影響正常的行政監管，這可能是不讓“天價住宿費”事件一直拖大、拖炸的一點反思。